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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之外》 张昊辰 北京日报出版社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青年钢琴演奏家张昊辰写在“演奏之外”的音乐哲学随笔。在古典音乐与大众审美存在距离的今天,作者试图讲述的是自己心目中鲜活而又深刻、细腻而又广阔的属于古典音乐的完美世界。从古典音乐与哲学、美学、历史、社会的关系,到在音乐史上留下重要印迹的作曲家们的艺术人生,再到作者本人在与钢琴对话的生涯中感知到的共鸣和张力,书中的随笔思考看似断章,实际上连贯地呈现了既是青年也是钢琴演奏家的张昊辰对古典音乐和演奏舞台的理解、热爱、依恋与期待。
【作者简介】
张昊辰,1990年出生于上海。五岁在上海音乐厅举办首场钢琴独奏会。幼时师从林恒、吴子杰、王建中,2001年起师从著名钢琴教育家但昭义,2005年进入柯蒂斯音乐学院,师从时任院长加里·格拉夫曼。2009年获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金奖,是首位获得这一顶级赛事冠军的亚洲人;2017年获艾弗里·费舍尔音乐职业大奖。
张昊辰曾与诸多国际著名乐团合作,包括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纽约爱乐乐团、费城交响乐团、慕尼黑爱乐乐团、伦敦交响乐团、伦敦爱乐乐团、法国广播交响乐团、法兰克福广播交响乐团、旧金山交响乐团、洛杉矶爱乐乐团、以色列爱乐乐团、悉尼交响乐团、华沙爱乐乐团、马林斯基交响乐团、中国爱乐乐团等;其巡演足迹遍布美洲、亚洲、欧洲,在BBC逍遥音乐节、琉森音乐节、韦比耶音乐节、阿斯本音乐节等顶尖音乐节中均有亮相。
本书记录作者习琴近三十年的部分思考、感悟,以一位演奏者的视角看“演奏之外”古典音乐的种种话题及人物。
【原文摘录】
我几乎想说:因为浪漫,本就不是一个主义。如“主义”指向一套固定的话语或理论体系,那么所谓浪漫,仅仅是一段距离,一道道回溯的目光。齐泽克曾写道:“如果说古典主义唤起的是曾拥有过的东西,那么浪漫主义试图唤起的,则是那些本就不曾有过的。”齐泽克一针见血。是的,浪漫的本质就是失落。不仅那些想象之物不会被真正拥有,甚至连那个想象自身,就已是破碎了的。 “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历史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凝视着它的道道目光中,被分割成无数不同的侧面。如施莱格尔所言:“许多古老的事物已成碎片,许多当下的事物正生于碎片中。”倘若古典是一座美轮美奂的花瓶,那浪漫就是它的碎片——一座花瓶的形状、色彩、雕工、图案,皆以它们各自的“功能”服务于那个整体:这就是古典的理念。而当它已然碎时,其中的每一片便成了一个新的存在:不再作为整体的一部分,也不再具备整体所赐予它的功能,成为一片片独立、散落着的美。而后有人将其中的一片拾起,凝视、感受它的破碎,并在脑中拼凑出那个久远、完整的曾经。然而,正是碎片能激发出整体所不能激发的更广阔的思绪、更深远的情怀。人只能在这当中反思自身的处境,感叹自我的失落:这便是失落的浪漫主义。这才是真正的浪漫主义。
—— 引自章节:叙事的神话
鲁宾斯坦曾这样表述:“你(演奏者)绝不该触碰任何不属于你的,不对你说话的作品…你必须能直接建立对作曲家的爱。”席夫说起何以近年转向勃拉姆斯,则给出自己的理由:“那是我小时候喜欢上的第一位作曲家。长大后渐渐疏远。现在老了,又有了童年的情怀。” 我喜欢他平实的说法一人对另一人的情结,终归是人和自己的心结。终其一生,奏者都在遭遇作者的途中,以此找寻坚守舞台的理由,抑或,告别的契机。想来有趣,20世纪最富传奇色彩的两位巴赫诠释大师,图雷克与古尔德,均于自己生涯的中后期渐远于舞台。图雷克转向教学,古尔德则隐身钻进录音棚……。
—— 引自章节:肉体与雪
近代以来,许多哲学家认为,与其他艺术不同,音并无理念,只涉及感官的意欲与情绪。真是这样吗?倘若一切只关乎感官,那么为何一首乐曲一小至动机、乐句,大至段落、章节——遍布着结构的关卡;为何我们在那些伟大的作品中,不仅仅体验到感官的震撼,更为某种雄辩的形式感所折服? 这正是两者的分野:感官关乎瞬间,理念指向目的。是的,一首乐曲的目的,不在于它的某一瞬(一个主题、一刻高潮,等等),而在它走过的路。只在对其各种素材的不断解构、又不断回归中,一首作品才逐渐实现它全部的自我、全部的目的;也只当这一过程穷尽之处,它才适时地委身于死。彼时死去的,正是音的瞬间,而其“理念”,却将自身的行径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 引自章节:历史与回归
马勒的艺术是不纯的:宏大掺杂着琐碎,崇高掺杂着卑污,丑拙掺杂着灵异;永恒的主题、滥俗的伎俩相互浸透——这些异质的精神杂交有时让人厌恶,有时又制造出许多难以名状、神乎其神的想象。
—— 引自章节:异乡的世界
要说音乐有“主体”,在记忆里。每夜重放前夜听过的,熟悉的感动又复来,不断复听,忽然到某天,就无须再听了。记忆会跟着你:有时听到久置未放的碟,我会突生失望,好像被背叛了一样。科学家总爱指证音乐与治愈的关系,我不服:音乐,更是与创伤的关系……记忆,就是创伤呀。
—— 引自章节:维也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