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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图书:《电影,我略知一二》

2025-10-17  点击:[]

推荐图书:

电影,我略知一二 贾樟柯 上海三联书店

 

【内容简介】

电影并不为你所希望看到的而存在,电影为触动人心而存在。

《电影,我略知一二》是贾樟柯导演的电影学习笔记,也是写给大家的电影通识课,共十七讲。他以百来部经典影片为案例,从电影观念谈起,谈及的主题包括但不限于:为什么要用长镜头?什么是电影的运动基因?怎么理解创新和反叛?什么是作者电影?场面调度怎么做?纪录片不是电影吗?电影是一种怎样的语言?为什么说表演是所有人的工作?等等。

导演是一个每时每刻都在做出决定的工作,在创作的时候,支撑导演反应速度和质量的是日积月累的对电影的理解。无论你是资深影迷还是电影爱好者,都值得跟贾樟柯导演一同思考电影的这些根本性问题,它们正是电影作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大众媒介的成因。本书既是对电影史与电影观念深入浅出的介绍,是贾导近三十年电影创作从业经验的总结,也是一部具有当代电影精神、个人风格明显的电影美学鉴赏指南,值得所有文艺创作者和受众阅读借鉴。

 

【作者简介】

贾樟柯,中国导演,山西汾阳人,中国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

1990年在报考南开大学失败后转学美术。1993年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1995年起开始电影编导工作,同时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

2004年,担任都灵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2005年,担任日本山形国际电影节评审。2007年,任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201085日,获得第63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2015年获戛纳影节金马车奖,成首位获奖华人导演。201658日,贾樟柯凭借《山河故人》获得第23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20161115日,贾樟柯获颁第38届开罗国际电影节杰出艺术成就奖。现担任国际作家和作曲家协会联合会(CISAC)副主席,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副会长,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院长。2016年,创办全球电影短片中国内地首映平台柯首映

 

【原文摘录】

不同的语言没有哪种更好或者不好,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你让我用蒙太奇的方法去拍当代中国现实,我有点不情愿,因为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需要灌输给观众的,我没有那么强烈的真理的概念。我认为我作为一个作者,同时也是一个弱者,是一个不掌握真理的人,我只是想观察式地去拍摄,拍摄一段时间、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城市,仅此而已。

 

喜欢电影的人都知道,侯孝贤导演读了《从文自传》后,想拍出那种阳光底下努力生活的人的感觉,他想把这种生命态度拍到《悲情城市》里面。可是《悲情城市》没有哪个镜头是在拍阳光底下生活的人,电影里不停地在下雨,但整个电影它让我们感受到了这样一种诗意。也就是说在升华背后、在直观的时空背后,如果你能够制造电影的空洞,那空洞里包含着更多的、无形的信息。 法国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说,当代电影有一个标志,就是每一部电影中应该有一个空洞,这个空洞是,但是它又是,观众可以把自己的思绪、自己的生命经验、自己的判断付诸于此。他认为没有空洞的电影、没有余地的电影是不够好的,这跟东方美学,比如说我们传统绘画的所谓留白,是一个道理,跟小津安二郎所谓的电影以余味定输赢,也是一个道理。所以其实东方和西方都有同样的美学原则。

日景、夜景的改变和更替也是在处理时间。这是以为单位的时间铺排,不断地日景接日景,或者不断地夜景接夜景,有可能会让观众失去时间感,前者就好像24小时亮着强光的审讯室,让人不知此是何时。电影虽然可以创造出某种电影时间,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要尊重观众自然的时间感受。日夜交替、季节转换、阴晴变化,都能给观众带来一种正常的时间感。

 

我习惯每天晚上看一看当天拍摄的素材。有一天看完素材,我突然觉得,在公共空间里游走拍摄,可能没有必要让摄影机前的人物讲述自己的生活情况,大家萍水相逢,谁对谁都不可能有太多的了解,彼此只是擦肩而过而已。我认为更精彩的可能是不跟被拍摄者做任何交流,只是感受他身上的那种气息,通过一种氛围让观众捕捉人物的蛛丝马迹,进而想象这些人物的生活。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纪录片需要某种抽象,抽象是更为具体的描述。我决定就这样拍,并且让摄影机和人物保持某种距离,这样一来,拍摄变成了邂逅,远远地拍,远远地凝视着,远远地心动着。

 

某种程度上,电影就是的艺术,我很喜欢《工厂大门》的其中一个英文译名“Exiting the Factory”,充满了动感。这种不单是指《速度与激情》中的那种,阮玲玉在《神女》中皱一下眉头,也是惊人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看那些被形容为安静的影片时,仍然能感受到震撼人心的动感,就好像一成不变的田野山川中,飞过一只鸟,四下寂静,但观者心头悸动。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当我有机会拍自己的电影,有千言万语想通过电影讲出来,在讲我们生存遇到的最重要的一些问题时,我被长镜头背后的东西所感染。这个东西就是相对的民主性、相对的客观性。这种观察式的拍摄,对观众来说是一种尊重。

长镜头视观众为能动性的,能互动的、有判断力的、能平等交流的对象,而不是要被我们导演灌输某种思想的人。

我回到了长镜头,是因为我觉得我需要用这种态度去拍电影。长镜头往往因为这种客观性,在情感上会呈现出克制的气质。克制的抒情,会让我们避免滑入滥情的泥潭,对人性的深入理解往往止步于滥情。正如弘一法师所说:无情才会有智慧。

 

所以眼界要宽,如果眼界窄,确实会一惊一乍。自己做出一个东西,就感觉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实际上你是在重复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电影、三十年代的电影。在电影史最活泼的年代——默片时代,你今天所用的一切,可能都已经有过尝试了。系统地理解电影,它至少会让我们变成一个正常人,心平气和地与自我、与世界对话,而不是一惊一乍。

 

我在写作剧本时,一般不会先写大纲(包括更细一点的分场大纲),而是直接进人剧本写作。我总是觉得,在写作过程中一场一场慢慢发展出人物、形成叙事、完成结构,会让电影的可能性更多一些,情感的连接更自然一些,就像一棵树的成长,我们浇水施肥,让它长成自己的样子;而不是先规定好一个样貌,让树按照提前设计的样子长。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这种写作方法需要作者始终保持对剧本整体方向的把控能力,能够时不时跳出局部,从宏观上观察、反思剧本的进展,否则容易沉溺于细节与局部,也容易情感泛滥,叙事庞杂。

 

通过学习这些理论,我们变成一个现代人,我们具有了现代精神,我们的电影才能有现代精神。如果你停留在三十年前、四十年前的那种对世界的认知,比如说非黑即白,这就是过去的认知模式,你今天理解这个世界还是用非黑即白的模式的话,显然相对来说你的精神可供当代人分享的部分就会显得落伍。所以我觉得从根本上来说,理论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自我建设。

当你不停地吸取理论,成为一个具有当代精神的人的时候,你基本上才能够保证你的电影是当代的。你可以拍古代,可以拍未来,你也可以拍此时此刻,但是想让电影贯穿当代精神,需要你这个人是一个当代人,否则就算你拿到一个非常有当代精神的小说原著,也可能把它改编得缺乏新意。

 

比如我们拍了很多关于劳模的电影,都会拍劳模到了饭点还不吃饭,怎么传达这个信息呢?一般是一个人说,书记,您该吃饭了,书记回答不急,听起来很辛苦,但观众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周星驰拍黑社会小弟的辛苦,就拍两兄弟一边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走路,一边端着饭盒扒拉盒饭。显然,周星驰的拍法更有电影感。 所以强调电影的,并不是说电影就一定要拍摄追逐与奔跑,就像《速度与激情》那样,而是要强调人物的动作,这种动也存在于人物关系之中。人物关系建立以后,人和人要产生互动,这是其他视觉艺术做不到的地方。

 

 

另一方面,电影应该是一个生活的截面,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表象,它呈现了生活的结果。我们常常说的逻辑其实是一种常态化的思维,而人在很多时候是由很多的无意识、即兴的决定、不理性的行为构成的。如果我们塑造的人物全是在一个缜密的逻辑线索里生活,我们拍摄的全是理性的人物,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比比皆是的非理性人物,难道不应该成为电影的一部分吗?难道观众就不能接受非理性的、看起来逻辑断裂的人物吗? 我觉得电影不应该是一种做解释的工作,电影应该像一条奔腾的河流,带我们看新的风景,它背后应该既有事实的逻辑,更应该有情感的逻辑。